藤原泰衡(1154~1189)
生活在日本平安時代末,鐮倉時代初。
以東北奧州平泉為中心的奧州藤原氏第四代頭領。父親為第三代頭領藤原秀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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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元二年(1157),藤原基衡死后,嫡男秀衡繼承了奧羽藤原氏家督的位置,同時也繼承了奧羽兩國押領使的職位。而京都的政治格局經歷了保元、平治兩次動亂,正是平家花開無雙,月滿無缺的全盛時期。藤原秀衡繼續(xù)通過向京都貢獻名馬、金砂之積極舉措,保住了奧羽之地的半獨立狀態(tài)。嘉應二年(1170)藤原秀衡敘任從五位下,就職鎮(zhèn)守府將軍。平泉館在三代藤原氏的建設下已經成為不輸于平安京的大都市,人口繁盛,物產豐富。 雖然平家掌控的京都朝廷對奧羽藤原氏恩寵有加,藤原秀衡最在意的還是確保自身割據(jù)地位的無虞。當年幼的源義經逃離鞍馬寺遠走陸奧的時候,藤原秀衡毫不猶豫地予以庇護,以作將來的伏筆。治承四年(1180),源賴朝起兵討伐六波羅平家。源義經欲往投奔,藤原秀衡不愿意過早與平家扯破臉,勉強挽留義經不果,便派遣佐藤兄弟護送源義經離開奧州。 養(yǎng)和元年(1181),源平征戰(zhàn)正酣,平宗盛打算藉東北的兵馬合擊鐮倉,于是表授秀衡為陸奧守。這次的任命表明朝廷對平泉藤原氏統(tǒng)治奧羽兩國這一既成事實的默認與正名。藤原秀衡接受了朝廷的任官,卻持觀望的態(tài)度,置身事外,并未發(fā)兵助戰(zhàn)。源義仲入主京都以后也曾經向奧羽藤原提出派兵的請求,藤原秀衡一概置之不理。但元歷元年(1184),源賴朝開始重建被六波羅燒討的東大寺時,藤原秀衡卻極為慷慨地供奉了五千兩的黃金作為佛像的鍍金料??傊瑠W羽的王者藤原秀衡便是憑借這種銳利的洞察力以及優(yōu)秀的外交手腕維系著平泉的和平與獨立。 文治二年(1186)鐮倉方面送來了源賴朝的書狀,“御館乃奧六郡之主,予乃東海道惣官,宜成魚水至好。”勸說奧羽向朝廷供奉黃金馬匹時應當通過鐮倉轉呈,此舉的目的是為了將奧羽藤原納入到鐮倉的管轄之下。為了避免與鐮倉發(fā)生直接的沖突,秀衡滿足了賴朝的要求。然而翌年二月源義經落魄來投的時候,藤原秀衡顧念昔日的情分,還是將義經安置在了平泉附近的衣川之館?;蛟S在秀衡心中,已然了悟奧羽和鐮倉之間終有一戰(zhàn)了吧。
關東的主宰源賴朝和北方的王者藤原秀衡,就仿佛青龍與白虎,耽耽而對,互相掂量著對方的肌肉力度,默默等待著合適的時機。京都的朝權王族,心思蠢蠢,有所期望,可惜實力不濟,只能添油加醋地在一旁鼓噪著一些無意義的話語。 漫天烏云籠罩了東北廣大的土地,秋風颯颯拂掠,奧羽百年安詳?shù)暮推綒q月眼見即將成為鏡花水月。 文治三年(1187),源賴朝行文平泉,要求藤原氏將朝廷叛逆源義經綁縛遞京,以正典刑,否則將視以同謀。對于這樣的虛言恫嚇,藤原秀衡自然是一口回絕。東北藤原一族,世據(jù)奧羽二州,養(yǎng)兵十七萬,盔甲鮮明,威震海內,這樣雄厚的實力絕非因為連年戰(zhàn)亂而破敗凋敝的關東所能輕易小覷的?;蛟S,在藤原秀衡的心中,擁立源義經以為號召,率領十七萬鐵騎如同水銀瀉地一樣洶涌西向,收拾破碎山河,重歸一統(tǒng)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再不濟的話,至少也應該能夠謹守家業(yè),維持住奧羽割據(jù)的現(xiàn)狀吧。
然而當年十月,躊躇滿志的藤原秀衡便一病不起了,將死之時,秀衡召集諸子,奉源義經為大將軍,舉國聽命,再以嫡長子藤原泰衡繼任陸奧押領使。藤原秀衡既薨,支持奧羽那一片明媚天空的擎天巨柱頹然傾倒,不詳?shù)膲m埃彌漫四野;世人都明白,奧羽百年來安寧閑適的生活已經屈指可數(shù)了。 聽聞秀衡的死訊,源賴朝屢次上書京都,求乞法皇的院宣,借朝廷的權威來壓迫藤原泰衡,強令他交出源義經,以絕人望。藤原泰衡剛剛繼任,人心彷徨,尚未歸附;他既懼怕鐮倉趁機發(fā)兵討伐,又擔心源義經橫奪兵權,威脅到他奧羽主宰的地位。泰衡有心鏟除源義經的勢力,又害怕因此引起家中的叛亂,越發(fā)不可收拾。畢竟尊奉先主秀衡遺命而聽令于源義經的臣子也不在少數(shù),其中又以弟弟藤原忠衡與賴衡侍奉源義經最為恭謹。不知不覺奧羽藤原氏已經悄然瓦解,眼見仰慕源義經風采而歸附衣川之館的藤原子弟日增,困居平泉館的藤原泰衡只能如野獸般徘徊。
文治五年(1189)二月,藤原泰衡殺害了親近源義經的六弟賴衡。四月源賴朝向京都朝廷上書,求取院宣以討伐奧羽藤原氏。出于平衡諸勢力壓制鐮倉的目的,后白河法皇拒絕了源賴朝的請求。但是為了安撫賴朝,法皇正式頒下了追討源義經的院宣。隨同院宣一起被送往奧羽的,還有源賴朝親口允諾之交出源義經以后藤原氏能夠得到的種種優(yōu)厚條件。
藤原泰衡終于下定了決心,閏四月三十日派兵五百騎突然襲擊源義經居住的衣川館。源義經及其部眾寡不敵眾,微弱的抵抗旋即被粉碎,鷲尾經春等眾多郎黨逐一戰(zhàn)死。當平泉的軍兵即將踏入衣川館時,源義經在持佛堂中親手殺死了跟他一起跋涉北路逃亡陸奧的妻子河越氏,自戕而死,時年三十一歲。 之后藤原泰衡命人將源義經的頭顱浸泡在美酒之中,漆函盛之送往鐮倉。六月十三日于鐮倉郊外的腰越驛,時任鐮倉侍所正副主官負責御家人事務的和田義盛與梶原景時仔細檢視了源義經的首級。不過歷經四十余天暑熱的天氣,沉醉在美酒中的義經之首級已經不復昔日俊朗的神采,變成了一堆令人作嘔的腐肉,即便是與之熟識的和田與梶原也無法辨認出曾經一起并肩討伐六波羅平家的九郎判官。 文治五年(1189)六月二十五日,鐮倉上書朝廷乞請討伐藤原泰衡。這一次,京都的朝廷意料之中地失聲了。與六波羅平家以及旭將軍源義仲不同,平泉對待朝廷的態(tài)度一向敬服;只要不去觸動他割據(jù)的本質,名義上的朝覲和供奉極少缺失。并且在后白河法皇心中,奧羽的強兵已經是他唯一可以用來制衡鐮倉的救命稻草了。京都于是回書說源義經既已伏誅,天下略定,宜與民休息,據(jù)否了鐮倉的請求。 沒有朝廷認可的敕令,討伐奧羽就會變成一場缺少大義名分,師出無名的私戰(zhàn);鐮倉雖然向天下諸國發(fā)出了武者征集的總動員令,然而會有多少武士聽令圍聚到源氏的旗下呢。前九年戰(zhàn)役中先祖源賴義征討陸奧安倍氏的時候,因為被判定為私戰(zhàn)而失去朝廷認可的大義名分,陷入苦戰(zhàn)險險覆滅。此間舊事仿如昨日,正是源賴朝不得不審慎從事的原因所在。有所猶疑的源賴朝問計于左右,老將大庭景義對曰:“軍中但聞將軍號令,不從天子詔書?!辟嚦勓源笙?,重重地褒獎了景義。 諸國兵馬麋集鐮倉,七月十九日,猛將畠山重忠作為前鋒率領一千騎整裝出發(fā),討伐奧羽藤原氏的戰(zhàn)役于焉開始。隨后諸軍分三路進發(fā),左路比企能員、宇佐美實政帶隊走北陸道。右路千葉常胤、八田知家?guī)ш犠邧|海道。中路源賴朝自帥諸將,帶隊走東山道。車轔轔,馬蕭蕭,總兵力號稱二十八萬,實為曠古未有的龐大軍勢。三路強兵有如泰山壓頂,直指平泉館包抄而去。諸道各國豪杰武人一路加勢,旗幟鼓吹,不可勝數(shù)。 平泉館這邊,襲殺源義經的余波遠沒有平靜。義經的首級被送往鐮倉后不久,藤原泰衡再次誅殺了支持源義經的異母弟藤原忠衡。肅清不遵號令的內部之敵以后,泰衡終于能夠自血泊中抬起頭來,集合起紛亂的人心,騰出手來面對外患。只是此刻,他的對手已經放下溫和的面具,露出了猙獰的本像。
八月,藤原泰衡命令庶兄藤原國衡以及悍將金剛別當秀綱率軍兩萬在陸奧國阿津賀志山筑起堅城固守,自領本陣屯兵國分原以為后援,又令秋田三郎致文前往出羽國抵御鐮倉支路的進擊。 文治五年(1189)八月七日,鐮倉大軍抵達陸奧。當天夜里先鋒畠山重忠?guī)ьI軍夫趁著夜色掩護連夜填平阿津賀志山前的溝塹,清除了進攻的障礙。
八月九日藤原國衡被畠山重忠郎從斬殺。
藤原國衡死后,奧州軍隊集結于根無藤拒戰(zhàn),鐮倉方的安藤四郎諸將連番攻擊,奧州軍抵擋不住,徹底崩潰。駐扎在國分原的藤原泰衡聽聞前軍失利,落膽之下,棄軍而走,數(shù)萬大軍瞬間離散。此后奧州軍隊再無統(tǒng)率,終至敗亡。
文治五年(1189)八月二十二日,藤原泰衡放火灼燒平泉館。
天明時分,源賴朝進入幾成廢墟的平泉館,征召留下的藤原各支族,以藤原泰衡外祖父藤原基成為首諸人皆表降服。逃亡途中的泰衡困窘無措,派人送書信給賴朝,言詞懇切,惟乞一命。源賴朝無意放過窮途末路的泰衡,分兵大搜。九月,追至比內郡,泰衡望風而走。源賴朝列本陣于陣岡,攻略出羽的比企能員、宇佐美實政前來匯合,鐮倉部眾號稱三十萬,氣勢如虹,勢不可擋。藤原泰衡無奈,決意奔蝦夷島(北海道)而去,行至贄柵,其部將河田次郎謀叛,襲殺泰衡,時年三十五歲。